3,、綁匪稱來自“東方監(jiān)獄”
“釣”我的男子也被他們綁過
令鄒峰感到意外的是,,負責“釣”他的男子,,之前竟也被這伙人綁架過!那他為何被綁后也成了綁匪,?是被脅迫還是為了利益?
以前鄒峰也聽說過東南亞一帶有綁架事件,,但一直覺得這些事離他很遠,。后來,鄒峰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當事人——
第八天
22日,,他們沒有繼續(xù)讓我籌錢,,但也沒有放我走。后來我才知道,,之所以拿到錢后沒有馬上放我,,是因為到位的錢即使轉(zhuǎn)出,24小時之內(nèi)還可能被反詐追回,,所以,,所有錢到位后再把“牛”留置24小時是他們的標準操作。
因為22日沒有事情可做,,我也認為自己會被放,,就比較放松地和BCD等人分別聊天。
B告訴我,,他們的主要綁架對象是在菲律賓做黑產(chǎn)(電詐,、網(wǎng)賭)的中國人,他們其實不愿意做商人和游客的“生意”,,風險比較大,。我是他們綁的為數(shù)不多從中國過去的游客。
B透露,,他們的“公司”叫“東方監(jiān)獄”,,有著多樣化的“業(yè)務”,包括詐騙,、網(wǎng)賭,、綁架等。他的老板負責綁架,,下轄4~5個行動組,,同時可以執(zhí)行多起綁架。并帶有威脅意味地對我說,,在菲律賓,,綁架非常普遍,報警沒有用,,他們干了5年,,從來沒有出過事,。
后來,我從曾常駐菲律賓某外交機構的朋友處也證實了綁匪的說法,,菲律賓的綁架團伙原本確實是“黑吃黑”,,目標是在當?shù)刈龊诨耶a(chǎn)的中國人。但隨著做黑灰產(chǎn)的因為被打擊也不好賺錢了,,再加上別人警惕性也開始提高,,“黑”不夠吃了,這些人就把目光轉(zhuǎn)移到“白道”上來,,開始瞄準從中國過去的差旅人士,、游客身上。
此外,,B在聊天中還提到,,他們會直接從中國“釣客”。他提到一種模式:在直播平臺充當大哥,,“釣”女主播去菲律賓,,下飛機直接綁走,這樣的“單子”一般比較大,,基本300萬-500萬元,。
C則稱他是犯下命案后偷渡至菲律賓的,他的打算是:靠這個賺幾年快錢,,然后去新加坡買房生活,。
D看起來年齡最小,他也稱自己是犯下情殺命案后偷渡至菲律賓,,在菲律賓購買他人護照獲得身份,,他沒有很在乎被我看到他,在幾人中對我相對友善,,在他看管我的時候,,我可以相對自由地抽煙,他也多次給我可樂,。
據(jù)他們介紹,,他們還有專門負責釣“牛”的外線組,負責尋找目標并接近,,與行動組在綁架車上交接,。負責跑腿的是外勤組,還有負責放人過程的善后組,。
在這個過程中,,綁匪提到,前面在酒店與我套近乎的男子A也是之前被他們綁架過的人,現(xiàn)在幫他們物色對象,。如果綁架成功,,A能獲得總金額30%的分成。這時,,綁匪開始游說我加入,,說如果我之后幫他們物色對象,并能成功綁架,,我也可以獲得相應分成,。
以我的贖金100萬元為例,前期釣我的那個人,,可以拿到約30萬元。實施綁架的這4個人,,打手可以分到3萬~5萬元,,小頭目分到10余萬元,剩下的就給更大的上級和組織者,。
前面說要去新加坡買房的那個年輕打手C跟我說,,他們差不多一星期做一起,對于他這種級別最低的打手來說,,一個月最多能拿到20萬元人民幣,。
這伙人還跟我打聽,和我一起吃飯的那位當?shù)嘏笥延袥]有錢,。他們游說我,,說如果我釣到的人交了300萬元贖金,我按比例分到的錢,,就夠抵消掉這次交的贖金,。
這伙綁匪幾乎只以中國人為目標。有個綁匪甚至告訴我,,他們之前綁過一個韓國人,,“但我們說話他根本聽不懂,威脅都威脅不明白,,最后煩都煩死了,,以后外國人(指非華人)一律不綁。”
4,、他們給了我3萬比索“遣散費”國內(nèi)警方幫我追回約40萬元
在贖金到手后,,綁匪把鄒峰放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度假村門口,行李箱和背包也交給了他,,讓他默數(shù)20秒后才能摘下眼罩,。
鄒峰發(fā)現(xiàn),他的護照和通行證都放在背包里安全的位置,包里被塞了3萬比索現(xiàn)金(約合4000元人民幣),,還給了他一個手機,,手機上登著他的微信。
在眾多綁架目標都被撕票的地方,,這些綁匪為何還要給鄒峰遣散費和手機,?他們是良心發(fā)現(xiàn),還是別有原因,?
當時,,獲釋后的鄒峰驚魂未定,他告訴每經(jīng)記者,,此刻仍面臨著未知的危險——
第九天 被綁架后經(jīng)過3天4夜的煎熬,,綁匪終于準備放我了。
但在放之前,,綁匪對我提了一些要求:放出去后,,要默數(shù)20秒后才能摘下眼罩,立即打車到馬尼拉國際機場,,不能在菲律賓停留,,如果他們得知我還在菲律賓,不管是否報警,,一定想辦法干掉我,。
23日凌晨2點左右,我被他們拉上車,。大約15分鐘后,,我被他們拉下車,解開手銬,,行李箱和背包也交給我了,,我的護照和通行證都放在背包里安全的位置。但我的手機,、電腦,、iPad、身份證被扣下,。
我默數(shù)20秒后摘下眼罩,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被放在New Forest Park Resort(新森林公園度假村)門口,地點位于Angeles(安赫萊斯市),,這里距離馬尼拉有100多公里,。
鄒峰被拘禁的地方距離馬尼拉約100公里 圖片來源:百度地圖
我包里被塞了3萬比索現(xiàn)金(相當于4000元人民幣),但我的其他所有現(xiàn)金均被他們拿走了,。他們給了我一個手機,,手機上登著我的微信,。
此時我環(huán)顧四周,發(fā)現(xiàn)一名50歲左右的菲律賓男子,,身著保安制服,,眼睛看著我。我看到遠處一個麥當勞標志,,路上也沒有出租車,,就向著該標志方向行走。這時,,著保安制服的男子向我擺擺手,,意思是走錯了。我意識到這是他們的人,。我上前用英語詢問應該如何打車,。男子也用英語告訴我這里沒有出租車,需要坐當?shù)氐哪ν熊?,他可以幫我叫?/p>
我同意了,,他示意我坐在一張椅子上。那個度假村門口就一張椅子,,非常突兀。期間,,我看見一輛SUV車多次經(jīng)過,,我覺得是劫匪的車。
隨后,,保安帶著一輛摩托過來告訴我,,300比索到國道邊有出租車的地方。我上了車,,也看不清摩托司機的面貌,,他用紗巾包著臉。過了10多分鐘,,我被送到了國道邊,,交給了一個出租車司機。溝通后,,得知他不能直接將我送到機場,,需要轉(zhuǎn)乘,我還是上了車,。
這名出租車司機開車途中一直不停地觀察,、掉頭,像是在甩掉跟蹤的人,。他把我送到了一個當?shù)氐钠囌?,交給了一個小巴司機。
包車去馬尼拉國際機場,小巴司機要價8000比索,。上車后,,我們直接向馬尼拉機場出發(fā)。在車上我就開始聯(lián)系我夫人,,凍結銀行卡并報警,。當時非常緊張,因為我的手機還在綁匪手上,,他們依舊可以轉(zhuǎn)錢,,我的賬戶上還有從基金賬戶贖回的10萬元左右。
我后來分析了一下,,綁匪給我證件和錢的意思,,應該是讓我趕緊離開菲律賓,不要逗留也不要在當?shù)貓缶?,這樣他們更安全,。我是他們綁架的為數(shù)不多的中國“游客”,他們也只是想試試“水深水淺”,。
這些人以前綁架黑灰產(chǎn)的時候,,有一個通用話術,就是菲律賓國反綁架大隊(AKG)不接受中國人直接報警,。但其實這個說法是假的,,他們是吃準了那些從事黑灰產(chǎn)的人不敢走這個途徑,只能忍氣吞聲,。把護照還給我,,甚至還給我新手機和錢,其實都側面說明了他們也害怕你在當?shù)貓缶?/p>
23日晚上12點左右,,我到達首爾,,告別了9天夢魘般的馬尼拉旅程,終于安全了,。幾天后,,我直接從首爾回國了,這段經(jīng)歷,,一生都難以忘記,。
事后統(tǒng)計,本次綁架事件,,我的實際贖金在150萬元左右,。最后通過中國警方的努力,幫我追回了40多萬元人民幣,。這是因為,,當初按照綁匪要求往境外匯款時,,需要將贖金先打到境內(nèi)的一張銀行卡,他們用這張卡將錢轉(zhuǎn)往柬埔寨,,再通過那邊的賭場把錢洗到綁匪手里,。這些資金中轉(zhuǎn)涉及“手續(xù)費”,最后被追回來的,,也就是還留在國內(nèi)的那些“手續(xù)費”,,警方通過凍結這些國內(nèi)的收款賬戶,將錢追了回來,。
不過,,警方立案的事由是電信詐騙,因為在國內(nèi)報案的是我老婆,,且她當時向綁匪指定的不明身份賬戶支付了幾十萬元贖金,,相當于是我的老婆被電詐了,而且電詐的破案優(yōu)先級也比較高,。